冬天里最想念的冰糖葫芦串

［1］

秋天枝头的红果，

挂上一层冬天冰霜般的糖壳，

在嘴边漾起一抹春天的甜蜜，

心中像夏天一般火热地唱起:

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

串一串糖葫芦串一个同心圆

……

［2］

昨夜，济南下雪了。薄薄的飞舞着，济南，就笼罩在了老舍先生《济南的冬天》里的意境中了。

枕着这飘雪的夜晚睡去，做了一个梦，却是梦见了儿时冬日里的一串串红彤彤的糖壳晶莹甜脆，红果儿鲜红酸糯的冰糖葫芦，梦见了那一声声吆喝“冰糖葫芦来，嘎嘣甜的冰糖葫芦哎……”

梦中，是一个白雪纷飞的天，是正月十五，看花灯，街头卖糖葫芦的大叔，用一口小锅在熬着糖浆，锅里放上冰糖，再倒上清水，小炉子的炭火微弱的火苗舔着锅底，大叔小心地搅着，慢慢的，一锅微微沸腾的糖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风吹过，有调皮的雪花落入锅中，噗呲一声，就再无踪迹。

糖浆熬的稠稠的，翻滚着黄色的糖泡，像一锅粘稠的琥珀，大叔拿起一串串已经洗净去核串好的，饱满滚圆的山楂红果儿，在滚烫的糖浆一蘸一旋一转，红彤彤的红果儿，就穿上了一层轻盈的糖衣，像一个妩媚的少女，穿上了嫁衣，再涂好油的石板上拉出糖风，就像是迎风飘扬的裙摆，再撒一层芝麻，就像婚礼上的彩花碎了。

一串串冰糖红果儿做好了，插在用稻草捆扎的结结实实的草捆上，红彤彤亮晶晶的，在白雪中是那么的红艳诱人。在寒风里等着的我，用攒下的零钱跟大叔买一串，要挑糖浆裹的最厚拉的最大的，就为了多吃那一口甜糖壳。

糖壳晶莹剔透，红果儿红彤艳丽，还没吃早已是满嘴的口水，先舔一下淡琥珀色甜甜的糖壳，再咬下，冬日的寒风把糖衣吹得僵硬，吃在嘴里嘎嘣嘎嘣的脆，却是齁甜齁甜的甜，再一口咬下一个红果儿，糖壳的脆甜和红果儿的酸糯，在嘴里混合着酸甜的味儿，那是一种快乐的味道。

在梦中，看着像一串串糖葫芦般的花灯，吃着像一串串花灯般的冰糖葫芦，听着那首“都说冰糖葫芦儿酸，酸里面它裹着甜，都说冰糖葫芦甜，可甜里面它裹着酸，冰糖葫芦好看它竹签儿穿，象征幸福和团圆，把幸福和团圆连成串，没有愁来没有烦……”高兴地咧嘴笑出了声，于是，就醒了，枕头上，是一枕的口水。

其实，多少人有关冬天的童年记忆童年的梦，都少不了这串冰糖葫芦。

［3］

除了孩子，冰糖葫芦应该是女人们的最爱了。在冬日里，要想讨一个女子的欢心，糖炒栗子和烤白薯容易发胖，酸酸甜甜又好看又好吃又开胃的冰糖葫芦，才是送给她的最贴心的零食呀。

其实说起来，冰糖葫芦的由来也是和女人有关的。

就像“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说的唐玄宗为了爱吃荔枝的杨贵妃不惜派人千里奔袭的爱情故事一样，冰糖葫芦的前身也是宋光宗为宠爱的黄贵妃厌倦饮食而悬奖求得的良方，后来在民间慢慢有了冰糖葫芦这种吃食。

虽然这只是个传说，无从查考，但这个故事却赋予了冰糖葫芦爱情的甜蜜意味。

唐玄宗和宋光宗的历史功过，自有史书评说，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们为了心爱的女人，心甘情愿地去满足爱人的心愿，“不爱江山爱美人”，也算是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吧？而不管是荔枝还是冰糖葫芦，那酸酸甜甜的味道，不也正是爱情的滋味吗？

想象着，冬日里，在寒风里跑很远去买一串她最爱的冰糖葫芦，回来看着她笑眯眯的像只小猫一样吃着，那一颗颗红彤彤的红果儿，就像她红艳艳的红唇，那甜蜜的笑，那羞红的脸，在萧瑟的冬日里，那是一抹最动人最艳丽的风景，更是一抹最甜蜜最浓情的爱情回忆。

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一串糖葫芦串一个同心圆……那个当年曾经陪自己吃糖葫芦的人，你在哪儿？你还好吗？

［4］

这串冰糖葫芦是属于童年的，是属于爱情的，更是属于故乡的。

梁实秋先生在《雅舍谈吃》里是这么说这串冰糖葫芦的“北平糖葫芦分三种。一种用麦芽糖，可以做大串山里红的糖葫芦，可以长达五尺多。另一种用白糖和了粘上去，冷了之后白汪汪的一层霜，另有风味。正宗是冰糖葫芦，薄薄一层糖，透明雪亮。材料种类甚多，诸如海棠、山药、山药豆、杏干、葡萄、桔子、荸荠、核桃，但是以山里红为正宗。”后来，梁先生回忆：“离开北平就没有吃过糖葫芦，实在想念”。

林语堂先生，也曾经在他一部回忆清末民初北京历史文化的专著说起糖葫芦：“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会听到小贩们叫卖甘美圆润的冻柿子的吆喝声，还有孩子们喜欢吃的冰糖葫芦，裹着糖的小果，五六个串成一串，染上红色招來顾客……”

自号“馋人”的民俗学家唐鲁孙先生，对燕京的风土人情、遗闻轶事知之甚详，他的《中国吃》里“北平的甜食”一文，却也是从当年九龙斋的冰糖葫芦说起的。

在他们的心里，这串冰糖葫芦已经不再是一种食物，更是一段关于故乡的回忆，一份浓浓的对故乡的怀念，那串冰糖葫芦，回忆起来，是甜，思念起来，是酸。

［5］

秋天枝头的红果，

挂上一层冬天冰霜般的糖壳，

在嘴边漾起一抹春天的甜蜜，

心中像夏天一般火热地唱起:

冰糖葫芦好看它竹签儿穿，

象征幸福和团圆，

把幸福和团圆连成串，

没有愁来没有烦。

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

串一串糖葫芦串一个同心圆

……

后记：以前看陈凯歌的电影《霸王别姬》，里面有个角色叫“小癞子”，他馋，他说：“天下最好吃的，冰糖葫芦数第一”，他发誓“成了角儿，天天得拿冰糖葫芦当饭吃！”他偷着跑了，拿着小豆子的大洋换了天下最好吃的冰糖葫芦儿。后来，他跟着小豆子回到了戏班，却眼睁睁的看着小豆子被打的要死了，最后，他从兜里掏出冰糖葫芦，一个接着一个的塞进嘴里，吊死在了练功的地方。他放弃了成角儿的希望。他一定觉得生的很痛苦，没有希望了，他只想吃了冰糖葫芦儿永远甜蜜的睡去了。这是我听过的对冰糖葫芦最真挚最绝望的表白，也是我知道的最绝望的一串冰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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