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肉也是心头肉

文∕周筱谷

窗台上，有一盆跟随我多年的多肉植物，虽然我不知道它的名字，但这并不影响我对它的喜爱。即使我长时间不去管它，它也能顽强地生长着。从它的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家姐弟三个，我是老二，大人们嘴里的“二多肉”。

我也确实是个多肉，生下来不久就被送到了乡下奶奶的家里。从懂事开始，我的生活中就只有爷爷奶奶，那两个我应该喊他们“爸爸妈妈”的人，只是隔了半年才会在奶奶家出现一次，还不在这陪我过夜。我从来没开口叫过他们，在我的眼里，他们像陌生人一样冷漠无情。

弟弟出生之后，他们来得更少了。渐渐的，我都快记不得他们的模样了。学校每次开家长会，其他同学都是爸爸或者妈妈去，只有我家是爷爷去，于是“二多肉”的绰号就不胫而走了。没有爸爸妈妈“撑腰”的我，还成了一些同学欺负的对象。每当这时，我就会从心底恨他们。

初中时，他们终于把我接回了家，可这个家对我来说太陌生了，感觉像是寄人篱下。因为多年的感情疏离，我从未开口他们一声“爸爸妈妈”。为了离开这个让我别扭的环境，我发奋努力考上了卫校，成功逃离了那个“家”。

毕业后，妈妈为我找了一个离家较近的大医院。而我没有听她的话，独自来到苏州，进入一个小医院工作。妈妈追到苏州，劝我回去，但我依然不领情。

见我态度如此坚决，妈妈不再劝我，转而一个劲地叮嘱我在外要小心些，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管。”看着窗台上的那盆多肉，我轻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

妈妈随着我的眼光看了一眼多肉，默默地离开了。

“燕子，怎么啦？”妈妈急切地问。

我大哭起来：“我胃疼。”

妈妈一听立刻说道：“别哭别哭，乖！吃药了吗？”

“吃了，可是我还疼，疼得受不了了。”

“啊？哪来的车啊？”

天亮时分，我终于盼到了那急促的敲门声。舍友刚把门打开，妈妈就着急地冲了进来：“燕子，现在怎么样了？”

“妈妈！”一见妈妈，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生平第一次开口叫了“妈妈”，随后扑在她的怀里委屈地哭了。

妈妈在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一手紧紧地搂着我，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那一瞬间，我的心好似大海中一只无助的小船，忽然间找到了停泊的港湾，不再飘荡。妈妈替我向领导请了假，说要带我回家休息几天。

收拾东西时，见我向窗户外张望，妈妈忙说道：“你爸在车里歇着呢，没事！”出门前，妈妈没忘把我的那盆多肉一起带走。

走到车前，爸爸打开门，我歉疚地叫了声“爸爸”，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爸爸一听，激动得语无伦次了：“没事就好，闺女别哭了啊！”

我和妈妈坐到了后座，爸爸发动了车子，我默默地趴在妈妈的腿上，享受着这一直被我有意无意拒绝的母爱。

“妈妈，我是多肉吗？”我忍不住问。

“是啊！”妈妈脱口而出。

“啊？”我忽地抬起了头。

“你们都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不是多肉是什么？当然，也都是妈妈的心头肉啊！”妈妈幸福地笑了，抚摸着我的头发。

在她温柔的爱抚中，我心再无纠结，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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